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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櫟陽不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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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山,這個婆婆,還有這個很醜的塑像。

我總覺得,很怪異,卻想不起來到底是哪裏怪異了。

這裏,好像是溫情的老家啊

那這尊就是舞天女了

勾魂奪魄,也就是攝靈

魏嬰和聶懷桑去看婆婆帶來的柴,開始生火。

我盯著這尊舞天女看了又看,忘機二哥察覺有異常,拍了拍我的頭。

我沖他笑了一下,繼續去看舞天女的腳下和四周的山壁。

一路風塵仆仆大家都累了,我拿出材料在周圍布下一道結界,把舞天女圈了起來。

入夜,二哥照例打坐,其餘兩人沈沈睡去。

忽然聽見聶懷桑一聲驚叫,大家都清醒了。

這一聲,似乎也把那舞天女驚醒了,她動了動手腳就被我的結界擋住了。

只是此番出行所帶的材料並非頂尖,擋了片刻就要不行了。

這結界更激發了舞天女的兇性,它大力揮動手腳,徹底離開基座。

我第一時間把聶懷桑往後一推,推到一塊兒大石頭後面藏了起來。

二哥同魏嬰一左一右,雙劍合璧,與舞天女戰在一處。

可惜此時兩人還不夠強大,尚且不能一招制敵,我趕緊抽出背水幻化光劍相助。

我向來不擅長近戰,尋找了一個好位置便操縱背水不斷從四面八方騷擾舞天女,為兄長爭取時間、制造時機。

三人合力,方才將之重新封印。

然而此時,外間又成了傀儡的夜游之地。

我既然知道了此地有舞天女,自然也就想起了還有傀儡一劫。

也想起來,後面還有溫情相救。

布下結界封住木門,我帶著三人從我之前打通的山壁空洞中躍出來。

因為聶懷桑學藝不精,不得不勞煩魏嬰拖住他。

若是溫情不來,總不能就困死在此地,所以,他們睡覺之時,我拿出錐子在山壁薄弱處,鑿了個洞出來。

得益於這些年的鍛煉,我的力氣很是不小,靈力也十分充足,都不用人幫忙,操縱著十把錐子就辦妥了。

聶懷桑一路誇我未雨綢繆,不愧是藍氏雙璧之一。

我無暇顧及,只帶著大家循著突然出現的聲音和火光去找溫情。

二哥察覺出我的意圖,沖我點點頭,一行人加快速度前去。路遇江澄小少年,顧不上敘舊,大家一起朝前走。

趕在傀儡包圍之前,我們幾人見到了火光之後吹奏短簫的溫情。

因為梟鳥之故,溫情已經有些控制不住她的族人了。

要想能夠解除這些人身上的陰鐵操控之力,必須殺死梟鳥。

傀儡還是活人,殺不得,就必須殺死梟鳥才行。

魏嬰升起金絲障,便隨我二哥前去斬殺梟鳥了。

我原本要隨他們同去,後來想了想還是留了下來,二哥回頭望了我一眼,我沖他點點頭,他沒說話就同魏無羨一起走了。

江澄、聶懷桑、溫情都在金絲障之內,我在外面。

溫情正要開口,見我取出竹哨,便不再多言,也拉住了跳腳的江澄和擔憂的聶懷桑。

操控傀儡,本身也是禦物之法,操縱人我是不行,操縱死物卻不在話下,這傀儡在生死之間,不過是十幾個二十多個人,也可一試。

來來來,齊步走,向左看齊,稍息,立正!

效果不錯,我一邊繼續吹哨子發出口令,一邊點頭。

恐怖片瞬間變成了搞笑片,偶有不聽話出列的傀儡也都被江澄和溫情打了回來。

禦物之法與精神力有關,我這個活了兩輩子的人就是靈魂之力強大,精神力自然不弱。

聶懷桑蹲在金絲障裏,想笑又拼命捂住嘴。

溫情和江澄對視一眼,又迅速分開,去處理不守規矩不聽號令的傀儡了。

等到梟鳥被滅,諸人回覆神志,全都跌倒在地。

畢竟是沒受過軍訓摧殘的凡人,被我一通訓練,難免身體疲乏難受。

等到眾人在祖墳會合,溫情已經安排好了她的族人。

我頭一次操縱超過十個的物品,腦袋暈暈的,一邊聽溫情講古,一邊走神兒。

二哥為我揉了揉腦袋,又敲了敲我的頭。

溫晁故意利用大梵山溫家殘餘的諸人,觸動了溫情的底線。

我們繼續上路,溫情也跟了上來,她用金針為我緩和頭部的抽痛。

正巧大家肚子餓了,魏嬰和聶懷桑都想去抓雞,江澄看了看溫情的背影,不肯去幫忙,卻被魏嬰強行拉走。

溫情扶著我,讓我靠著樹站一會兒,好舒服一些。

二哥仍舊存疑,也直接問了出來。

溫情不答,顧左右而言他。

此時,魏嬰回轉,繼續問。

溫情仍舊不肯提起,魏嬰卻已經猜出來,舞天女與陰鐵的關聯。

我聽著魏嬰插科打諢,也佩服他的觀察能力,我這個還記得一些劇情的都沒知道的比他猜出來的多。

最終,溫情還是走了。

她為我最後治療了一次,我對她笑了一下,塞給她一些藥草和其他的東西。

江澄此時趕了過來,兩人說了幾句話,也沒有留住溫情。

大梵山的事情,其實魏無羨已經全部猜到了,他甚至有意無意的問詢我為何提前在墻壁上鑿了洞,並且對我能夠操縱傀儡很感興趣。

在墻壁上打洞而沒有驚醒他們三人,是因為我布下了結界。

我通常是不睡覺的,但是他們卻要休息。

至於為什麽打個洞,我解釋不清,索性就閉嘴了。

禦物之法,我也不藏私,一路之上傾囊相授。

魏無羨的思路很清奇,他似乎對我和溫情的關系很有一些猜測,這也導致他的好兄弟江澄對我有些怨念。

我不好解釋,只好隨他去了。

進入櫟陽城,魏嬰同我二哥就如何打聽消息產生了分歧。

其實我比較讚同魏嬰的想法,無論去檢查啥,找地頭蛇你永遠看不到你想看的,這裏可不是政治清明或者說根本就是學者之家的姑蘇。

不過櫟陽在陜西境內,堪稱就在岐山腳下,行事也要小心才是。

雖然我們這麽多人跑到陜西來,左右是逃不脫岐山的監視的。

棋亭酒肆,是個好地方,適合探聽消息,魏無羨十分有經驗。

二哥與我是不能沾酒的,其實我覺得我的酒量應該並不很差。

但是其餘三人不這麽想,他們也並不敢讓我喝酒。

魏嬰點了三壇酒水,順利套出不少話兒。

就是這小二嘴皮子利索,生生自己說了一出單口相聲,烘托氣氛那是一絕,極為瘆人。

日頭將落,二哥懷裏那塊陰鐵又不安分,這次甚至影響了他的靈智。

魏嬰十分擔憂,低低叫道:“藍湛,凝神。”

我迅速在那只鎖靈囊周圍布下結界,不大管用,又運起與二哥同源的靈力為他梳理,這才好一些。

我只會一些單一的結界,還是長兄教我的一些,一遇到棘手的事情,就不管用了。

不過受益於雙胞胎之間的感應,我也被迫觀看了常氏滅門的恐怖片。

這些年夜獵,什麽詭異淒慘的狀況都見識過了,這才沒被嚇到。

但是也極為不舒服,畢竟太過血腥了,我還從未見過這樣覆雜的殺人場景。

二哥觀此人間慘劇,一刻都不能停留,立即就要前去常氏。

除了聶懷桑要在此地等孟瑤,我們都一同前去常氏大宅。

這一去,就見到了薛洋。

一個極為可恨的可憐人,不,薛洋應該不會覺得自己可憐,他就是一個壞蛋,一個被這吃人的世道逼成的壞蛋。

我其實,並不很是想知道薛洋都經歷了什麽才變成今天這個模樣。

但是,也很慶幸我是生在藍家。

否則,也許,我會變得比薛洋更壞吧。

因為一根手指他要滅絕滿門,如果我是他,我會怎麽做呢

幾乎要想的魔怔了,忽然曉星塵和宋子琛到了,清風明月傲雪淩霜,忽然就把我拉回現實。

我發誓,我不喜歡薛洋,我看見他,眼睛疼,心也疼。

世上柔弱之人仿若羔羊,為上位者生殺予奪,想吃肉就吃肉,想剝皮就剝皮,如若出現一只長著角的羔羊,那就是異類,如果這只羔羊長成了擁有鋒利長角的野山羊,殺死了牧羊人全家,那簡直就是罪大惡極、十惡不赦。

當然,薛洋罪不可赦。

然而,這個世道,又有多少連報仇都沒機會就在幼年死掉的薛洋呢。

世家恣意縱橫,視百姓入芻狗的,又有多少。

也許有一天,邪祟尚未除盡,凡人就先要反抗頭頂的吸血者了。

瞧,又一位反叛者來了,他叫孟瑤。

“聶宗主關心各位安危,特派在下前來迎接。”孟瑤溫聲說道,“宗主接到藍宗主的密函,還請兩位公子前往清河一敘。”

後面一句自然是對我和二哥說的。

二哥問及是否雲深出事,孟瑤說道應無大礙,還是請我和二哥去一趟不凈世。

二哥對我點點頭,我自然沒有異議。

我並不善於應付場面上的事情,後面寒暄就沒有參與,只看著這些人互相交流,深感無力。

猝不及防,魏嬰又餵了我一口狗糧,好一個志同道合啊,希望你們能記住今日所言。

第二天,曉星塵同宋子琛走了,臨行我讓魏嬰轉送了他們兩張藍氏出產的護身符,這東西多少能有些作用吧,希望如此。

我們出發前往清河。

魏嬰不明所以,卻還是照做了,因為是魏嬰送出的,曉星塵收下了。

我印象裏,清河應當在河北,但是一路走來,竟然離著櫟陽不遠,居然就在山西的樣子。

不凈世比起雲深和蓮花塢,更像是個大型塢堡,很是氣派,也更有軍人鐵血之意。

孟瑤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溫氏意欲教化天下,要各個仙門送出內門親傳弟子去往岐山聽訓。

不凈世是打算武力抗爭了。

赤峰尊生性桀驁,眼裏不揉沙子,如何會聽從號令。

聶明玦龍行虎步,氣度非凡,是當今天下一等一的英雄人物,對待小一輩的弟弟們也很關心。

我家與聶家也是世交,聶明玦大哥自來是看著我與二哥長大一般,待我們就更加親厚一分,又問候了我家長兄。

薛洋這樣的鼠輩一般的小子是入不得他的眼的。

可惜,沒有一刀當堂殺死薛洋,這人命不該絕。

我知道很多,可是我說不出口,我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孟瑤一番話,直接打消了聶宗主的殺意,改成壓往地牢了。他會怎麽做呢,我不記得了,但是我知道他似乎會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哎呀,我又想不起來了。

我看向堂下,不知道是不是忘記了什麽重要劇情。

商議來商議去,最終我和二哥還是要回去姑蘇。

夜間,我出來透透氣,正準備回去找二哥會合。

偏偏路遇一個醉鬼,還是個總領,這個家夥撞了對面行來的孟瑤一下,張嘴就是一句“娼妓之子”。

簡直了,我這暴脾氣。

正因為此番櫟陽之行引發了我傷春悲秋的情懷,這時候還有人拿出身、拿階級說事,還正好被我聽見,我簡直就要爆發了。娼妓如何,娼妓之子又如何,誰還不是人了麽,有本事你去罵溫若寒啊。

我從暗處走出來,就要說話,卻被孟瑤拉住,他沖我搖了搖頭,還笑了一下,露出兩只酒窩。

正巧魏無羨舉著酒瓶子走了過來,三人面對面,孟瑤松開了拉住我的手。

魏嬰其實是個場面人來著,他和孟瑤對了幾句話,見我站在一邊,說道“鹹宜,藍湛正在找你呢,你怎麽在此處同孟副使說話啊。”

“只是恰好撞見一只小狗汪汪汪,正要去告誡他不要喧嘩,被孟副使攔住了。”我拱手說道,“這就回去尋兄長。”又向孟瑤告別。

“鹹宜啊,這裏可不是雲深不知處,沒有不可喧嘩的規矩,你就不要管太多了,走了走了。”魏無羨笑道,拉著我手腕就要回去。

孟瑤見我二人離去,站了片刻,也回轉了。

“鹹宜啊,你好像從櫟陽開始就不開心了。”路上魏無羨欲言又止幾次,還是問了出來,“以前,你可不會用狗來形容人的。”

我一楞,點點頭,“多謝魏兄提醒,是鹹宜失禮了。”

“那,這樣吧,你如果有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可以告訴我呀,我保證不會說出去。”魏嬰嬉皮笑臉道,“我與藍湛可是過命的交情,你是他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了。別客氣!”

我沖著魏無羨躬身及地行了大禮,魏嬰一下子嚇得跳到了一邊。

“餵餵,鹹宜,你莫不是偷偷喝酒了吧。你這是幹什麽,嚇死我了。”

我直起身看向魏嬰,被我盯著,他不自在的捋了下頭發把叉腰的手放下,又把酒瓶子隨手丟掉,整理好衣衫,說道;“什麽事,你說吧。先說好了啊,我不一定做得到啊。”

“魏兄,如若有一日,你與我二哥反目,請你務必回想今天,三思後行。”說完,我就回房去了。

徒留下看我發神經的魏嬰在後面跳腳,他一轉眼睛,幹脆跳上屋頂。

我進了屋,正好看見二哥微微一笑,只希望這樣的笑容能一直有。

二哥帶著我走出房間,屋頂上魏無羨笑容明媚瀟灑,然後睡了。

魏嬰沈沈入睡,二哥卻帶著我離開了清河,連夜回返姑蘇去了。

聶家一片狼藉之時,我與二哥禦劍回到了姑蘇,路上艱難脫出溫旭的陷阱,此時雲深不知處雖然還沒變廢墟,但是結界也搖搖欲墜了。

溫旭是溫若寒的長子,一名有統兵之才的大將,而雲深不知處就好像幾個教授帶著一群學生,倒黴的還不是軍校。

我根本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早,我以為最少還能等幾年,畢竟今年我和二哥才十五歲而已,難道不得等到我們成年麽?

我的記憶又出問題了?

我甚至還來不及把這群門生弟子變成士兵,傾覆就在眼前麽?

我甚至還沒有抄完藏書閣的書籍呢。

一落地,我便立即加入抵擋溫氏進攻的外門弟子之中。

二哥則被我趕去尋找叔父和長兄。

論結陣抗敵,他還不如我。

我抽出竹哨子,發出一些簡單指令,一些日常隨我訓練的外門弟子立即像找到主心骨了一樣,瞬間列隊成陣,抵禦功效上升了三成。

我又拋出身上所有材料加固各處結界,迫使溫家之人只能從這裏突擊。

溫旭看出眾人聽我號令,溫家諸人全沖著我這邊來了。

我還不知道自己是個人來瘋來著,越打越興奮。

見溫旭果然以我為靶子,我帶著幾個最為悍勇能打的弟子且戰且退,一路把溫氏的主力引到我提前布置的陷阱處。

其餘弟子皆自四面包抄而來,雖然人數不夠多,也總有戰損,也算打的有聲有色。

我必須為後方轉移爭取足夠的時間,哪怕後果是要了我的命。

這是我的家,我護不住她,已經是我的罪孽。

我不能逃,必須戰鬥至最後一刻,否則對不住這些為雲深死難的弟子門人。

作者有話要說:

前方高能預警,更加不開心的藍冰。

感謝大家的支持呀,存稿縮水好多,很肥的二更還是發出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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